水，乃生命之源;水文明，乃生态文明之基。地下水不仅仅是重要的水资源，也是“山水林田湖草”生态系统中的关键要素，对于维护生态系统平衡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保证地下水资源的可持续开发利用、维护水安全是河北省面临的一道重大课题。
河北省人大常委会高度重视地下水资源超采和综合治理工作，不仅出台了《河北省地下水管理条例》《河北省河湖保护和治理条例》等多项地方性法规，还在今年年初的“6+1”联动监督中，对地下水超采综合治理情况进行了持续调研和联动监督。在河北省十三届人大常委会第十九次会议期间，审议省政府关于地下水超采综合治理工作情况的报告并进行专题询问。
地下水超采，成效与问题并存
可持续开发地下水资源、有效保护地下水环境，是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建设美丽中国、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重要内容。可持续开发地下水资源、有效保护地下水环境，是关乎华北水生态安全、管护子孙后代生存福祉的大事。河北省水资源严重匮乏，多年平均水资源总量205亿立方米，人均占有量307立方米，仅为全国平均水平的1/7，除京、津、沪三个直辖市外，在各省(区、市)中倒数第二(倒数第一为宁夏)。河北省是华北地区地下水超采综合治理的主战场，2014年地下超采量约59.7亿立方米，占京津冀超采总量的92%。“近几年，河北用占全国0.7%的水资源量，生产了5.4%的粮食，创造了5.2%的工业增加值，养育了5.4%的人口。”河北省人民政府副省长时清霜在作《关于地下水超采综合治理工作情况报告》时说：“这组数据，从一个角度说，是多年兴水利、除水害的工作成效;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是河北治理地下水超采所面临的‘汤多馍少’的现实负担。”在对地下水超采问题进行持续重点监督中，河北省人大常委会依法督促各级政府及有关部门分类施策，以水定城、以水定地、以水定人、以水定产，加快实现地下水采补平衡，以真督实查促进地下水资源可持续利用，实现水质水位“双回升”。
调查研究不仅是一种工作方法，更是关系党和人民事业得失成败的大问题。河北省地下水超采综合治理工作现状如何，存在哪些问题?是否实现了用足用好外调水，优化配置地表水?河湖地下水回补成效如何……河北省人大常委会成立地下水超采综合治理监督工作专班，围绕上述问题，重点监督落实《河北省地下水管理条例》《河北省河湖保护和治理条例》，省委省政府关于地下水超采综合治理决策部署和工作要求，采取召开汇报座谈会、视频交流会、深入实地明察暗访，广泛征求意见等方式，对全省地下水超采综合治理情况进行了持续调研。
地下水超采综合治理的成效，令调研组倍感欣慰。自2014年至2019年，河北省地下水开采量从142亿立方米，降至96.4亿立方米，年均减少9亿立方米以上;截至2019年年底，浅层地下水下降速率从每年0.83米减小至每年0.24米，深层地下水位下降速率从每年5.82米减小至每年2.28米;漏斗中心地下水位有所回升，冀枣衡深层漏斗中心最大回升11米……数据表明，河北省围绕水资源保护利用和生态水环境建设制定的一系列规划措施，强力推进的“调补蓄管”综合治理，使地下水超采综合治理取得阶段性成效。
在肯定成绩的同时，地下水超采综合治理中存在的问题也不容忽视。全省管灌(畦灌)面积4285万亩，喷灌、滴管等高效节水灌溉仅600余万亩;大量农业深层灌溉取水井没有纳入关停范围，部分地区存在供水管网铺设滞后，或者虽然管网铺设，但部分居民小区开发单位不愿意接入，没有实现应铺尽铺、应接尽接、应通尽通;全省在册水库1056座，总库容约119亿立方米，兴利库容约54亿立方米，与周边山东、河南比，无论水库容量还是库容，都有较大差距……在对调研情况进行反复梳理，并征询人大代表、专家意见建议后，调研组认为，水资源承载能力低、水生态环境损害严重、水利调蓄能力不足、种植结构不合理、水资源管理薄弱等问题，仍然是制约河北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主要因素。
调查研究就是在摸透实情中，找准群众的关切点。在为期数月的调研中，调研组坚持以问题为导向，坚持生态优先、绿色发展理念，到河湖湿地探察水情，到田间地头察看水利设施，掌握了大量详实的第一手资料，进一步摸清地下水超采综合治理的基本情况、工作成效、存在问题、有何对策等，为省人大常委会组成人员了解情况、提出高质量的询问问题奠定了坚实基础。
代民发问，紧盯地下水超采综合治理工作问成效
9月24日上午，河北省十三届人大常委会第十九次会议举行了联组会议，审议省政府关于地下水超采综合治理工作情况的报告并进行专题询问。“希望大家坚持实事求是，提出问题简洁明了，回答问题直截了当。提问时间不超过1分钟，应询时间不超过6分钟。如果提问人认为还有问题询问的，可以进一步询问。”河北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聂瑞平的开场词，让这场网络直播的专题询问在平和中开始，在一个个直面问题的提问中显得“辣味”渐浓。
遏制超采趋势，扭转超采局面，广泛开源，大力调引外部水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第一个发问的河北省人大常委会委员王亮直奔主题：“近年来，我省通过引调长江水、黄河水替代地下水，有效缓解了水资源短缺的矛盾。请问在进一步加大外调水水量、提高地表水替代地下水能力上有什么考虑?”
河北省水利厅厅长位铁强以一组数据对引水情况作简要说明：“自2014年以来河北省累计引调江水88.17亿立方米，今年全年有望达到36亿立方米;引黄方面，打破只能冬四月引水的瓶颈，基本实现常态化引水，2018年到今年8月底引黄水量达到29.5亿立方米，相当于前8年引黄总量。”对于用足外调水，他概要说明：“引江、引黄是跨流域调水，受上游来水影响较大，为确保外调水引得来、蓄得住、用得好，我们一方面紧盯上游水情能引则引，另一方面则加快推进水源置换。到2021年年底，城市生活和工业用水水源将全部切换为引江水。到2022年，南水北调受水区内农村生活水源全部切换为引江水。”
“我省外调水引进力度逐渐加大，同时我省汛期降水相对集中，暴雨成灾、少雨成旱，大量雨洪资源难以得到有效利用，水资源的调蓄能力亟需提高。”王亮继续追问，“如何加强水利工程设施建设、加快河道整治步伐，最大限度把水资源利用好?”
位铁强当即作答：“水利厅将着力做好三方面工作：一是提高水库增蓄能力，全省大中型水库可增加10亿立方米拦蓄能力;二是提高河湖拦蓄能力，2022年前河道蓄水能力达到10亿立方米;三是提高坑塘存续能力，2022年前新增蓄水能力2亿立方米。”
如何优化调整农业种植结构，减少地下水开采?如何推广扩大高效节水灌溉面积?如何加快农业水价综合改革倒逼节约用水?如何多渠道筹措资金，建立稳定资金投入机制，保障治理任务如期完成?如何加强对取水井的管理，把应关的关停，该管的管住?将如何加大地下水污染防治?两个多小时的专题询问会上，7位询问人重点围绕地下水超采综合治理中重点工作展开询问，省水利厅、省农业农村厅、省生态环境厅、省发改委、省财政厅的负责人真诚回答问题，务实提出改进措施。问得犀利，答得明白，问答之间不留情面的碰撞让有关部门的应询人感受到了满满的压力，也充分体现了河北省在地下水超采治理中贯彻落实中央和省委决策部署、坚持不懈做好地下水超采综合治理工作的信心和决心。
综合施策，打出地下水超采综合治理的组合拳
河北省瞄准难点问题、关键环节、有效措施，统筹运用经济、技术、法律和行政手段，综合施策，积极攻坚克难，打出了一套地下水超采综合治理的组合拳。从本次专题询问的情况看，河北省的地下水超采综合治理体制机制日趋完善，不仅制定了最严格水资源管理制度，还制定了取水许可管理、农业结构调整、用足用好引江水、河湖生态补水、关停取水井和评估考核等配套性政策;划定地下水超采区、禁采区、限采区范围，修订用水定额，补充制定4个高耗水行业取水定额标准、13项农业节水类地下标准……河北省在地下水超采综合治理中，以健全完善制度建设为推手，大力推动各项措施落地生根。简而言之，做足水源的“加法”，在节水方面用好“减法”，对地下水采取了最严格监管。
在地下水保护方面的“加法”中，除了大力调引外部水，还实行分区置换，强力置换地下水。在城市生活和工业水源置换方面，受水区已新建公共供水管网265公里，改造老旧管网241公里，消纳长江水14.16亿立方米;在农村生活水源置换方面，计划到2022年将南水北调受水区农村生活水源全部切换为引江水。今年的年度目标是完成518万农村生活水源置换;在农业水源置换方面，通过建设纯渠灌溉工程、井渠双灌工程，提升消纳地表水的能力，在丰水年实现有效利用地表水。据统计，今年以来全省利用引水灌溉农田400万亩，灌溉水量5.81亿立方米，减少地下水开采量3.63亿立方米。数据显示，对地表水采取“加法”式利用，有效减少了对地下水的消耗。此外，通过向重要河湖实施生态补水，用渗透回补方式，修复地上和地下水生态环境。2018年以来，河北累计向滹沱河、滏阳河等42条水道实施生态补水55亿立方米，向白洋淀补水11亿立方米。
在节水方面，农业、工业、城镇生活方面齐头并进。以农业节水为例，截至去年年底，全省季节性休耕面积达200万亩、旱作雨养面积达32万亩、节水灌溉面积达4818万亩，小麦节水品种和技术实现全覆盖。今年计划新增的高效节水灌溉120万亩、旱作雨养34.7万亩，任务已经全部落实到市县和地块。黑龙港地区，在稳定粮食面积的基础上，大力发展抗旱耐旱作物和节水灌溉。坝上地区，在已经压减40万亩水浇地的基础上，继续压减水浇地蔬菜、甜菜等高耗水作物面积，开展休耕种草，发展草食畜牧业，扩种省水、耐旱、适应性强的中药材、莜麦等特色作物。
在严格管控，杜绝许可外取水方面，河北省把紧了取水井这个地下水开采的“总阀门”。近年来，河北省首先全面摸清底数，对排查出的115.3万眼取水井建立了基础信息台账，进行了电子标识认证，在全国率先实现取水井“户口式”精准管理，为制定取水井关停计划和有效管控打下坚实基础。其次有序关停取水井关停计划。以南水北调受水区为重点，按照先通后关、应关尽关的原则，着力推进城镇自备井和农业灌溉取水井关停。截至2019年年底，累计关停取水井29736眼;今年以来，关停7026眼。三是压实工作责任。借鉴市长“菜篮子”负责制做法，落实“水龙头”县长责任制，将关井作为地下水压采考核的重要指标。同时，实行取水井关停进度月通报制度，对工作进度较慢的市县进行预警、专项督导、约谈。四是严格监督管理。对已经封存的取水井，通过健全完善管理台账，落实日常管理责任，制定平时巡查、启用申报、用时监控、用后封闭等制度，切实把井管好、用好。对应急备用取水井，通过制定应急启用管理制度，实行专人负责、一井一案、台账管理，既能保证平时停用，又能够在重大旱情或突发事件发生时及时启用。对已经关停的取水井，通过定期开展“回头看”，加强执法监督检查，严查严管明关暗用、停而复用等行为。
在专题询问结束时，时清霜代表省政府表态，专题询问中的这些问题是推动超采综合治理取得实效的关键，也是下一步攻坚发力的重点。要认真学习领会，深入研究落实，聚焦2022年全部完成治理任务的目标，加强组织领导，坚持系统治理，强化资金保障，严格考核问责，加快构建地表水科学配置高效利用、生产生活用水有效保障节约使用、地下水严格管控减量开采的供用水格局，坚决打赢地下水超采综合治理攻坚战。
专题询问不能仅止于问。无论是立法方式，还是就专项问题开展重点监督，都是河北省人大常委会以“刚”性手段，加大生态环境修复力度，全力推进地下水超采综合治理，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推动河北经济社会创新发展、绿色发展、高质量发展。河北省人大常委会常务副主任范照兵要求，要拿出铁腕治霾的决心、力度和勇气，持续攻坚克难，管住管好各类机井，大力调整农业结构，加强河湖水系治理，尽快实现地下水采补平衡，尽快解决地下水漏斗问题，不折不扣完成地下水超采综合治理目标任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