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多地传来用于预防宫颈癌的四价人乳头状瘤病毒疫苗接种困难的消息，疫苗话题再次引发社会多方关注。记者调查发现，当前，我国不少社区医院都有这样一种现象：很多家长放弃国家免费提供的一类儿童疫苗，转而选择预防同类疾病效果“差不多”、但接种总价高达上千元的进口儿童疫苗。
为何选择功效“差不多”但价格较贵的进口疫苗?业内人士指出，部分进口疫苗接种的便利性好，宝宝可减少疫苗接种产生不良反应的可能。一些专家介绍，疫苗研发周期长、成本高、风险大，制备工艺复杂。从单点技术储备上看，我国疫苗研发同发达国家差距并不大。但从整体体量看，系统化发展不强、能力偏弱。建议进一步完善国家健康事业“预防为主”格局，全方位全周期保障人民健康。
家长选疫苗“不选便宜选贵的”
赶上疫苗接种日，哈尔滨市道里区爱建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挤满了家长和孩子。市民马先生带着1岁多的双胞胎来接种儿童疫苗。让人意外的是，他没有选择政府免费提供的一类疫苗，而是希望接种价格较贵的进口五联疫苗。尽管被告知这种进口五联疫苗断货，他仍然选择“再等一等”。
目前，我国公民接种的疫苗主要有两大类：由政府免费向公民提供，公民依规接种的疫苗为第一类疫苗;由公民自费并且自愿接种的其他疫苗为第二类疫苗。
马先生所需的这种进口五联疫苗属第二类疫苗，为法国一家公司生产。此种疫苗可同时预防白喉、破伤风、百日咳、脊髓灰质炎和b型流感嗜血杆菌感染五种疾病。
进口五联疫苗消费成本并不低。哈尔滨市香坊区大庆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负责人说，以市场上断货且不少家长愿意选用的进口五联疫苗为例，“每针在740元左右，整个接种周期需4针近3000元。而接种防控同类疾病的国产一类疫苗免费”。
虽然价格较贵，但很多地方对这种进口五联疫苗的需求仍在增长。哈尔滨市道里区爱建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副主任张忠革说，社区内选购这种进口疫苗的家长占到了近一半。在哈尔滨市香坊区，因近年新建房数量多、房价相对便宜，吸引了大批青年人落户，辖区对五联疫苗的需求量每年增长5%-10%。
一家外国疫苗生产企业驻中国的人士表示，最近几年中国越来越多的家长对疫苗信息有了更多了解，对疫苗的安全性、便捷性有了更高要求，中国市场对于五联疫苗的需求也有大幅增长。
中国疫苗企业、北京科兴生物制品有限公司副总经理高强说，随着经济水平提高、二孩家庭增多，特别是受之前国产疫苗事件因素影响，越来越多家庭青睐于选择自费的进口疫苗。
功效上“差不多” 便利性“差很多”
疫苗是保障国民健康、减轻国家负担的源头预防产品。当前，不少家长言谈间流露出“进口疫苗功效更好”的看法。
实际上，没有科学论证证明国内外儿童疫苗在功效上有明显差距。黑龙江省卫计委疾控处调研员郝军说，近年我国免疫规划不断完善，国产疫苗供应能力和安全性增强。国家对国产疫苗和进口疫苗是“一把尺子衡量”，其安全性和有效保护性并无本质差别。
有关部门介绍，今年是我国实施免疫规划政策40周年。自实施计划免疫以来，我国已消灭了天花，并让麻疹、百日咳等6种疾病的发病人数减少了约3亿。
“在规定年龄内接种好政府免费提供的一类疫苗，是能够起到预防疾病作用的。”郝军说，常被身边人询问如何在一类、二类疫苗中做出选择。
近年来，我国疫苗整体研发和生产水平提高较快，但与一些发达国家和个别发展中国家相比，我国疫苗制造能力仍有差距。据高强介绍，截至2018年初，中国有4个疫苗产品通过被视为可打开全球市场金钥匙的世卫组织预认证，而印度则达40多个，其疫苗研发、管理体系都在比肩欧美。
“进口五联疫苗接种的便利性好。”黑龙江省疾控中心免疫规划所所长孙兆丹说，五联疫苗将预防婴幼儿五大疾病的接种针次从国产疫苗所需的12针减至4针。因每次接种都潜存不良反应风险，宝宝也可减少8次疫苗接种产生不良反应的可能。同时也会尽可能降低因感冒发烧耽误接种的几率。
此外，进口五联疫苗还具有一定的社会效益。对于家长来说，可以少跑8次医院，减轻至少8次接送孩子的时间成本。对于接种医生来说，也会减少至少8次接种工作量。“五联疫苗所需接种针次少，不仅让孩子少遭罪，对于上班族家长也会减轻负担。”马先生说。
使用进口儿童疫苗也存在一定弊端。一些业内人士说，在疫苗副反应处理上，国产疫苗企业在国内有充分技术力量可以及时介入，而进口疫苗通常由商业人员先期代为处理，易耽误时间造成伤害。
补齐疫苗“短板” 全周期保障健康
一些专家介绍，疫苗研发周期长、成本高、风险大，制备工艺复杂。从单点技术储备上看，我国疫苗研发同发达国家差距并不大。但从整体体量看，系统化发展不强、能力偏弱。主要原因有以下几方面：
国内疫苗公司体量小、研发起步晚。从公司规模和研发历史看，法国赛诺菲巴斯德公司是全球领先的儿童联合疫苗生产供应商，其五联疫苗已在全球100多个国家和地区注册。我国疫苗公司相对体量小，启动联合疫苗研发晚。
对联合疫苗生产关键环节的要求、政策不同。高强说，原液是疫苗生产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上游产品。一些国家不同厂家间可互相购置原液，降低了疫苗研发难度。但按我国现有政策，开发联苗的原液必须由研制单位自主生产。公司正在攻关的五联疫苗，研制齐7种原液就得7年。
国内在免疫学领域科研人才相对不足。哈尔滨医科大学基础医学院教授张凤民说，免疫学是生物医学的核心，也是各国技术封锁的主要领域之一。但免疫学是基础学科，短期难有产出。一款疫苗从研发到上市需要10年甚至20年，因为待遇、成长空间竞争力弱，很少有人能坚持下来。
此外，国内科研能力也面临挑战。张凤民说，联合疫苗研发不是疫苗的简单组装。因疫苗间有时会互相干扰，将预防多种疫病的预防疫苗组合在同一个疫苗里，如何确保让个个都发挥作用，需要强大的研发能力。
张凤民、高强等人认为，随着我国国力增强和免疫事业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二类疫苗将有望被纳入免疫规划。当前既要肯定国产儿童疫苗在基础免疫方面起到的积极作用，同时也要看到其与进口疫苗的差距。
专家们建议，要进一步完善国家健康事业“预防为主”格局，全方位全周期保障人民健康。
第一，统筹规划布局，加快国产优质疫苗上市。既关注科研攻关，又涵养市场建设;既瞄准主要传染病疫苗，又关注新兴疾病疫苗开发。
第二，科研扶持政策向疫苗领域倾斜，加快培育大型跨国疫苗生产企业。疫苗研制周期长、成本高，国家应继续加大对四联、五联疫苗研发的政策支持、资金保障。优化现有疫苗产能，加快培育大型疫苗生产企业。
第三，加快审批时限。一些疫苗生产企业负责人在接受采访时盼望，在不压缩质量的前提下，相关部门进一步提高审批效率，为企业研发生产提供更宽松的环境。
第四，强化标准建设，联合高校、社会力量集中攻关，增强研发能力。高强说，公司近年来同中科院、清华等专业高校院所联合攻关，推动了联苗的基础研究工作。这一经验可以扩大推广。
第五，大力引进国外人才。一些疫苗公司从荷兰、印度等国聘请专业人员参与科研生产，从实践结果看有明显帮助。
□记者 管建涛 闫睿 哈尔滨报道
